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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適合當助人工作者嗎?

這是許多即將入行的同學們都會問的問題。教科書好像也告訴我們,理想上助人工作者需要的「特質」,例如富有同理心、溫暖、能對自己的生活充滿熱情等…,但這些看似理所當然的條件有時卻又顯得好困難,例如有誰能夠永遠保持同理的態度呢?至少我不行,每次開車上路我好像變了人格一樣(相信不少人也同樣),覺得怎麼前面的車子總是太慢,或者在心中發射飛彈,想像能擊毀不打方向燈或是插隊的王八蛋。

我時常告訴準心理師,助人工作是一條很漫長的路,而學校的訓練只是起點,拿到執照也只是開始而已,若是拿受訓時的表現來評估自己未來的發展,或者因此判定自己無法勝任這份工作,那就可惜了。

再拿開車作比喻,開車需要一段時間來學習,包含交通觀念、車距拿捏等,這些都要實際上路後才能慢慢熟悉的,如果有人用駕訓班或者路考的成績來判斷你將來的開車表現,那也很難讓人服氣對吧。

在實習時曾經發生一件讓我很內疚的事情,當時我因為值班與論文,處在長期睡眠剝奪的狀態下,脾氣很不好。有天下午我要施測一份智力測驗,一位母親帶著約莫5、6歲,被診斷自閉症的孩子進來測驗室,我沒有耐心跟她們多作解釋,甚至也沒有自我介紹,就請媽媽先離開。

媽媽擔心地說「可是我的小孩沒有我的話會撞牆…」。但當時我已經作了多次的兒童智力測驗,胸有成竹,並沒有把她的話當一回事,仍然冷冷地請她先離開。門剛關上,孩子就「哇!」一聲哭出來,狠狠地往門上撞去。這一撞才我嚇醒了,趕緊請媽媽進來。

至今我仍無法忘記那位母親看我的眼神,不是生氣或怨懟,而是看到權威者的不安,她當然知道自己才是對的,但卻因為身處醫院而無法反抗我。這個眼神像把刀一樣,刺到我的心上,我對自己成為白色巨塔權威的一份子卻又不自知感到羞愧。

若只以當時的表現來評斷,我一定會是個很糟糕的助人者吧!但我想替當時那位年輕人說點話,除了睡眠剝奪讓我易怒以外,當時我所受到的訓練都是診斷或「治療」的專業為主,沒有花太多時間在人性的關懷上,另一方面,無論是研究所或者醫院都階級嚴明,簡單來說,當自己都沒有太多被同理的經驗時,又怎麼能知道如何去同理他人呢?

所以後來我離開了醫院。

我想說的是,若助人工作是一條漫長的路,途中必然有許多分岔路口;決定自己是否是一位好的助人者的並非起跑時的速度,而是這些在路口的抉擇。

或許是被補習班以及其他誇大的資訊誤導,許多人懷著不適當的認知走入這行,他們並不知道,心理諮商並不是適合拿來賺大錢的事業。前陣子我到某校分享自費諮商的經驗,和大家討論到一周接幾次會談比較合理。讓我有點擔心的,是有同學提出每周40~50個小時的想法,因為這樣才能達到理想中的收入。我可以理解,沒有人不想賺更多錢,但如果接案量超過負荷,那只不過是在欺騙自己與來求助的人罷了。

不是說心理師無法賺大錢,相信同樣大有人在;但凡事都有代價,在賺每一筆收入、接每一份工作的同時,也就默默地決定了自己會是怎樣的助人者。

我寫過好多篇文章來勸退想走這條路的人,在這個時代要當一個自己喜歡的心理師需要一點唐吉軻德精神,因為現實很殘酷,心理師供過於求,在壓力或者誘惑下,很容易行差踏錯;在一次次妥協中,離初衷越來越遠。例如許多政府方案的工作,要求的是數字與報表,實際上諮商的品質,除了當事人跟心理師之外,不會有其他人知道,真的算良心事業。要在每一次會談中仍保持投入,需要相當的自律與使命感。

我的文章像嘮叨的老人家,道理總是說得太多。只是我的人生經驗讓我知道,凡事都沒有那麼簡單,一個人是否適合當心理師,真的很難在學校就作出判斷。

我不是特質論的擁護者,我認為當心理師同樣是”becoming”的過程,當然有些人的心本來就比較柔軟(例如我妹妹,跟她聊天時總覺得她比我適合當心理師),但後天的環境或者選擇,也能讓原本堅硬的心逐漸軟化。

助人工作不像通靈那麼講求天份。也就是說,不管是怎樣特質的人,只要有使命投身助人工作,久而久之,這份工作也會反過來改變你,讓你成為有通靈體質…不對,是助人特質的人。

「溫暖」這個形容詞鮮少套用在我身上,或許有些僵硬的我很難像某些人一樣讓人感覺到溫暖,但我仍然可以找到適合我的方法來諮商,那同樣是別人模仿不來的樣貌。相信其他投入的助人工作者也一樣,都有屬於自己無可取代的樣貌,如同每一位在這塊土地上堅守岡位的唐吉軻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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