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復發是常有的事,可以把它視為一次的失足與經驗,看成是學習的歷程。
——哇賽療心室 ep90
剛出獄沒多久,我又準備偷跑出去施打海洛因。
媽媽和姊姊跪在門口,求我不要再去,我卻直接把她們推開了。等到用完毒品回來,才哭著下跪道歉。
「對藥癮者來說,我們每天都活在悔恨當中…」
事隔多年,滄哥提到這段經歷,眼角還是泛起了淚光。
高三時第一次碰上毒品。那時民國六十七年的台北萬華,被人稱為毒品、色情、賭博和流氓的據點,24小時四者交織共存。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裡,很多東西你不用刻意去學,就會主動找上門,我也不例外。
或許是青少年時期的好奇心和追求同儕認同吧,我抱著一種「我怎麼可能會被它控制住!不可能!」的不屑一顧與自信(或可以說僥倖),就這樣踏上了用毒之路。
十八歲那年和人合夥開賭場、茶室,生意蒸蒸日上,金錢滾滾而來,高中時期甚至不再需要家人的資助,坐計程車從萬華到淡水也可以不手軟。自然而然得,取得毒品也變得非常容易,不知不覺就沾染上了。
只是,這樣的風光非常短暫。
滄哥:「當我發現上癮的那一刻,一切都不再受我控制。」
花錢買毒,花時間用毒,逐漸失去工作和經濟來源。我不得不開始向朋友借錢,借了沒還,自然沒有下一次,朋友也沒了。接著開始轉向跟家人借,到最後,連家門一打開,目光所及的都是一文不值的東西。
因為,都被我偷走,變賣成毒品了…
儘管知道自己不能再用,母親也努力阻止,但藥癮發作總會讓人失去理智。每次都真心的不想再傷害家人,跪下跟母親承諾「這是最後一次了」,卻總是一而再、再而三的反覆墜入毒品的深淵,在瘋狂和懊悔之間輪迴,好痛苦…真的好痛苦……。
這樣的日子,持續了10多年。第一次抓到是關三年,第二次是四年半。我以為從監獄出來就可以回歸一般人的生活,但現實卻是我依然擺脫不了它。甚至我曾計畫買一包安眠藥去日本,想要透過斷絕來源的方式戒毒,但還是屢戰屢敗,挫折得想放棄。
有人說藥癮者是自願走向毒品的,自作自受、自甘墮落,或是不知長進。然而,沒有一個藥癮者願意去做那些不合法的事情,更不忍傷害親人;也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了這種事讓自己活得如此不堪,甚至連別人吸過掉在地上的殘煙,都忍不住去撿起來吸。
真正改變我人生的是「親人永不放棄的愛和信仰」。
真正的愛,不一定要提供金錢或物質,而是真誠為他好及永不放棄的心。
——哇賽療心室 ep90
有一天,大姊看到雜誌上介紹的免費戒毒機構,帶了我去。
接待我們的是一位牧師,他跟我說他是過來人,我不信,卻在之後的日子裡明白了,他曾經作為藥癮者,在香港戒毒七年之後被派到台灣開設戒毒中心的心情。
藥癮者在戒毒期間,會有很多戒斷症狀。有時是無法控制地失禁,或是整整一個禮拜都沒有辦法闔上眼睛一分鐘。當腦海裡像有幾千萬隻螞蟻在啃食,就會很想衝出去用藥,來緩解這些生理的不適。
但在機構裡,牧師和弟兄們輪班照顧我,幫我清潔穢物、按摩、陪伴我、安撫我入睡,避免我頭腦胡思亂想。不只不收取任何費用,也完全沒有要怪罪我的意思,只是希望我可以慢慢的回到想要的生活、忍耐過去,身體一天一天康復起來。
我覺得很不思議。不禁問他們:「為什麼?」
為什麼對我無條件的付出和信任?
他們只說:「因為,我們也是這樣子過來的。」
起初只想三個月戒完毒就離開,沒想到一待下去就是13年,我從一個被輔導者變成一個輔導者。因為曾經感受過無私的支持,接受幫助的我,也想將這份溫暖回饋給社會。
我留在台東成為了《孩子的書屋》的公關,照顧弱勢的孩子和家庭,也定期到晨曦會戒毒村與台東監獄陪伴藥癮者。
就在開啟新生活後,媽媽卻病倒了。
從幼時最初的荒唐開始,她對我的愛始終一路支持著我走完這人生最黑暗的道路。
媽媽住進安寧病房的10個月,我毅然決然先辭去工作,回到台北照顧她。
我永遠記得在病房裡,她虛弱的手仍然牽著我,就像小時候那樣還在照顧著我,似乎在跟我說:「要乖乖的…要乖乖的…」
因為我已經不乖了28年,所以要乖乖的。
我很慶幸,能陪媽媽走完最後的這一程,讓媽媽看到我戒毒成功,好好認真生活的模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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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一份毒品,多一分健康;吸毒一時,終身危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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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談人:蔡佳璇 臨床心理師
與談人:《孩子的書屋》公關吳金滄(滄哥)、《咖黑咖啡廳》社區據點老闆蔡宜廷(黑面)